3月30日凌晨五點多,接到姊姊的電話,明明應該是神智最不清醒的時刻,但我卻特別地警覺,其實這段時間都是如此,睡著的時間腦袋依舊清醒,某些畫面一直在腦裡重複。
「奶奶走了,你快點回來吧。」沒錯,是我預料中的消息。
我呆坐在床上,腦袋一片空白,其實這幾天我都告訴朋友,我已經做好她隨時會走的準備了,心裡已經平靜很多,打算著在這個週末守在醫院,陪她走到最後,但最後她還是走得這麼匆忙。
姊姊發了一封訊息:「奶奶看起來很安詳、很美。」直到這時我的淚腺才反應過來。在高鐵的車廂裡眼淚不停掉,在生活中除了打呵欠之外我很少掉淚,少到我以為自己的淚腺已經萎縮。怕嚇到隔壁的乘客,我把墨鏡戴上,那一刻有種拍電影的錯覺,很希望這只是一部很悲傷的電影,擦掉眼淚之後一切又是老樣子。
奶奶躺在醫院的一個多禮拜大概是她離家最久的一次。她很不喜歡離開那間她花了一輩子攢下的房子,記得幾年前,爸媽花了很大力氣才把奶奶勸來家裡住幾天,但才睡了一晚,隔天奶奶就拎著行李說要回家,明明年紀這麼大了,還像個小孩子。
這一切來得太突然,感覺很不真實,我一直很難相信兩週前回家還能走動,跟我落兩句英文的戊妹真的已經不在了。那天她告訴我他存了很多錢,我還開玩笑說要跟她借錢,她開朗地說:「好啊,借你啊!」
第一天法會結束後,回到老家整理她的遺物,發現她真的很愛藏東西,給她的紅包原封不動地捲在抽屜裡,客廳桌邊堆了好多買給他吃的補品,她老說那些東西好貴,不敢吃太多。孩子的東西她收得好好的,老照片、結婚證書,喔,還有當年川媽寄給川爸的情書。
有張椅子凹陷地特別嚴重,那是她最常坐的椅子,不是因為它特別舒服,是因為椅子方向正對著門口,孩子或孫子回來時能一眼就看見。她很愛送客,每次回去時我們老叫她別送了,她總是堅持要把我們送到巷口,路上她一定緊緊握著我的手,叮嚀我:「要認真、要認真。」
妳老是說我長得好看,我不相信妳的審美,但我還是很愛聽,因為那是一種無條件的溺愛。除了愛妳,我也很感謝妳,感謝妳來到我的生命中,讓我體會到不同於父母的親情;感謝妳教了我很多事,像是遇到喜歡的人就帶他去吃滷肉飯,我笑吃滷肉飯會把人嚇跑,妳卻說:「不會跑走的才是能一起過日子的人。」告訴我哭的樣子很醜,要多笑。但和你告別的那天我還是又醜一波了。
儘管覺得不夠,但還是感謝老天讓我們的生命重疊了三十年。感謝在妳還健康時把書寫完交到妳手上,雖然妳一直唸我這麼丟臉的事情麼還寫到書裡給人看。
最後的日子妳辛苦了,但總算解脫,妳和爺爺分別了幾十年,終於可以團圓,沒病沒痛、漂漂亮亮地。妳的話我會記得,要認真,要笑,找個能陪我吃滷肉飯的人。
這段時間也感謝持續來慰問以及關心戊妹狀況的的粉絲們;也要對貼心的廠商們說聲抱歉,我實在沒有心情,所以才推掉合作的詢問。這段時間也有些荒廢了這裡,寫完這篇後我會好好整理心情重新回歸。感謝大家的不離不棄。
愛你們。